11月中旬的重庆市石柱土家族自治县中益乡华溪村，已进入黄精和药用木瓜最佳采收季节。沿着山道蜿蜒向上，两侧大山的褶皱处，忽然闪出一块挂满黄澄澄果实的“鸡窝地”“巴掌田”。“那就是药用木瓜！”华溪村党支部书记王祥生说，“华溪都是山，我们就利用这些‘鸡窝地’‘巴掌田’发展特色产业。”

中华蜜蜂科普馆。游凤摄/光明图片

　　记者见到68岁的村民谭文祥时，他正和几个老伙计在农舍旁的“鸡窝地”里挖中药材黄精。见记者到来，谭文祥和另一个村民放下锄头，一人抱起一块刚挖出来的黄精说：“别看这么小一块地，能挖两三百斤呢！你们看，这一块就有一二十斤！”

　　平均海拔1000多米的华溪村，曾经是全国集中连片特困地区武陵山区典型的贫困村，2014年全村贫困发生率为18.5%。王祥生回忆，像重庆很多山区乡村一样，那时候的华溪村没有什么产业，只能靠土豆、红薯和老玉米“三大坨”勉强糊口。

　　脱贫攻坚过程中，华溪村通了公路，改造了危旧房，家家户户用上了自来水。基础设施改善了，生活环境变好了，增收致富的路该怎么走？2017年，华溪村成为重庆资源变资产、资金变股金、农民变股东的农村“三变”改革试点村，村里成立了村集体经济股份合作社，并流转1088亩“撂荒地”，发展脆桃、脆李和药用木瓜，在经济林下种植喜阴的黄精，利用山区次第开花的优势养殖中蜂。

　　这几年，村里将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同乡村振兴有效衔接，又推出了30多款农特深加工产品。2022年投产的重庆华溪村黄精面业有限公司，年产黄精面300多吨，产品已出口到13个国家。

　　“土特产”做精做强了，村容村貌整体提升了。古树古桥、土家山寨、流过村头的小溪、过去让乡亲们望而兴叹的险峻山峰，都成了华溪村农文旅融合的独特优势。村里请来热心公益的艺术家，沿山道建起蜜蜂卡通塑像，为村民设计蜂蜜色的农家乐，在农房上添加蜜蜂卡通彩绘，还在村里建起了初心小院、初心书屋、主题邮局，让游客身临其境地体验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给一个偏僻山区乡村带来的变化。

华溪村黄精大获丰收。胡倩摄/光明图片

　　2020年，华溪村和中益乡另外6个村集体联合成立了石柱土家族自治县益起奔跑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整合村寨资源、拓展产品业态，整体打造集教学研、吃住行、游购娱于一体的产业链条。

　　集体经济和产业转型如何更好地惠及每家每户？华溪村建立“龙头企业+村集体经济组织+农户”利益联结机制，村集体统一流转土地，龙头公司统一组织生产，种植好的“鸡窝地”“巴掌田”则返包给附近村民管护，让他们在土地入股分红、特色农产品销售分红之外，再多挣一份管护费。

　　谭文祥家的四五亩山地，都流转给村集体种了黄精和木瓜，每亩每年有四五百元收入，他平均每月大约有20天帮村集体“干活路”，每天工资80元左右，“就跟上班差不多，还有双休呢。”谭文祥乐呵呵地说。

　　益起奔跑公司所有的研修课程都由经过培训的农户承担，农民担任教员的报酬按评级从每天100元到每天300元。

　　“我养了20多年蜂，从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当老师。”55岁的冉启凡在海拔1000多米的山中养了很多蜂，但听说村里想让自己担任“蜜蜂科普教员”时，他还是吓了一跳。好在他对蜂的各种习性了如指掌，益起奔跑公司又组织人员和他一起编好了《蜜蜂教案》，他的养蜂场还成了签约研学基地。每年冬季，山上的花都谢了，研学活动就成了养蜂场最重要的收入来源。

　　王祥生给记者算了几笔账：2023年全村人均收入超过2.5万元，2023年村集体经济收入237万元，2024年预计能达500万元。按照章程，村集体经济每年的利润只留10%作为发展资金，60%用于给村民分红，30%用于救助困难家庭和重病患者、为70岁以上老年人发放生活补助、奖励学生和为全村发展作出突出贡献的村民，最近几年从中获益的村民已有五六百人。

　　“黄精和木瓜收完，香樟的叶子也黄透了，山上全是彩叶，红黄青绿各种颜色都有。这个时候来华溪的游客最多，这个季节也是华溪人的‘文旅饭’吃得最香的时候。”王祥生笑容满面地说，“我们从小就会唱《太阳出来喜洋洋》，这是我们石柱土家族民歌‘锣儿调’中最出名的一首，过去人们在歌里表达的最大愿望就是‘不愁吃来不愁穿’。如今，我们几乎天天都要哼唱这首歌，越唱越觉得今天的生活比蜜甜。”

　　《光明日报》（2024年12月18日 05版）